“為什麽要呼喚其他男人呢？愛蘿……你應該一直想著我, 註視著我，在絕境時也渴望我來救你才對啊……”

穆鉗住少女的臉，讓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迫人的威壓讓愛蘿肩膀不斷顫抖, 她睜大眼睛，卻依舊看不見黑暗中對方的任何部位。

穆就好像黑暗本身, 困住了她，無處不在。

“為什麽你不能像我愛你一樣愛我呢？”

穆聲音病態而沙啞, 箍住少女的肩膀，強行將她轉過身吻住了少女的嘴唇。

愛蘿的唇瓣被蠻橫地撬開, 穆絲毫不顧及她的意願，貪婪地吮吻她口中的甘甜，他把她困在自己的懷裏, 不允許愛蘿掙紮逃走，不允許她逃避自己的註視。

“看著我, 愛蘿, 我想要你。”

愛蘿發出了一聲短促克制的尖叫：“穆，你到底腦子裏在想什麽？你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麽情況嗎？！”

“我當然知道，我親愛的寶貝，你被一些想要吃人的垃圾給困住了。”

穆好像很清醒理智, 又好像已經完全陷入了瘋狂之中, 很清楚地做著他不應該做的事。

“你到底怎麽了？不要這樣，難道你想要我恨你嗎？”

愛蘿眼角帶著淚水，睜大眼睛, 生氣地看著他。

穆心口被刺了一下。

“恨我？”

“穆，現在離開這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外面太危險了, 得想辦法帶著大家撤退。”

“怎麽能離開呢？”

穆臉貼在她的脖子間，聲音溫柔陰森地說。

“如果離開了這個地方，那麽你的註意力又會被外面那些人給吸引走，你永遠有理由離開我，隨時都可以把我丟掉。愛蘿，你的心太大了，你愛的人那麽多，卻沒有留一小點位置給我。”

愛蘿聽出了危險的味道，手放在穆的胸前撐住阻擋他的靠近：“你想做什麽？”

“現在出去的話，愛蘿也會被那些魔屍吃掉吧，你以為只有王宮裏才出現了這些東西嗎？就算離開了結界，外面的世界很快也會陷入混亂之中。”

“愛蘿，黑暗已經過來了，但是光明還沒有蘇醒。”

穆嘴唇貼著她的嘴唇，聲音冰冷而病嬌。

“如果你不能接受這樣的世界，承受不了這樣的絕望的話，不如讓我來帶你走吧，我和你永遠化為一體。畢竟你可是我的珍寶，我怎麽會讓你被那些惡心的魔屍吃掉呢？”

穆抽出了一只長刀。

銀白色的刀刃劃過雪白的肌膚，甘甜的鮮血湧出來，腥氣蔓延了狹窄的空間。

穆癡迷地抱住少女，低頭一口咬在了愛蘿的脖子上。

穆的狀態很明顯就不對勁！

兔子急了都會反抗，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愛蘿難以置信地掙紮起來，像一只被貓抓住了脖子的鳥，發出了痛苦的吟聲。

“你這根本就不是愛！”

少女聲音帶著哭腔，強烈的痛苦和哀傷的情緒往外感染，一瞬間觸動到了穆，令他空洞的紅色眼睛裏產生了動搖。

但是也只有一瞬間。

“放開我，我討厭你！”

愛蘿抓住了薔薇短劍，踢開了他手裏的刀。

激烈的抗拒和排斥的動作又一次崩斷了穆腦子裏的那根剛續上的岌岌可危的線，他的雙眼重新變回血紅色的黑暗，只剩下吞噬的本能，又一口咬在了愛蘿的肩膀上。

愛蘿眼眶通紅，握住短劍刺進穆的肩膀裏。

兩人的血交融在一起，映紅了這一片黑暗無光的世界，光明忽然從刀刃口滲出，一絲一絲點亮了這片狹窄的空間。

“哢擦。”就像有什麽東西破碎了，發出了裂開的聲音。

愛蘿睜大眼睛，溫暖的力量湧到了她的身上，讓她有了反抗的力氣。

少女往旁邊用力一撞，撞開了櫃門，轟然摔倒在地上，渾身的骨頭疼痛得像碎了一樣。

櫃子裏的黑暗種變回了蛇形，撲下來纏咬在她的腿上，愛蘿只能再抽出短劍與他搏鬥，鮮血的氣味充滿了整個房間。

短劍好像劃過了黑暗種的眼睛，愛蘿頓了一下，手指顫抖地收了力氣。

“這樣可不行，我的珍寶，你這麽心軟，不願意刺我的致命要害，最後我們還是要融為一體的。”

穆興奮地用尾巴纏住她，巨大的黑色翅膀撲扇著將少女整個摟進自己的包圍中。

愛蘿胸口劇痛，擠壓的窒息感讓她無法呼吸了，可能肋骨還斷了幾根。

少女終於無法忍受，將短劍刺向了他的心口。

穆身體僵硬，定住無法動作。一股滾燙的灼燒感從劍刃處泛濫開，光明的氣息沿著血管充盈他的身體。

黑暗種的大腦劇烈疼痛起來，無數比海水更加洶湧而巨量的碎片記憶湧進他的腦中。

裂開的聲音更加清晰了。

愛蘿染滿鮮血的雙手摳在他的肩膀上，從穆的禁錮裏爬出來，她跌跌撞撞地跑向了窗戶的方向，撞碎了玻璃。

下面是冰冷而平靜的湖，湖面很寬，一路連通到王宮外面的護城河，愛蘿聽說過日耀王都這條著名的護城河，水下的深度可以達到接近一百米。

這個湖距離宮殿也足夠近，幾十米的高度足夠愛蘿用力跳入湖裏——只不過幾十米的高度加上她現在這副重傷脆弱的身體，從這裏跳下去和掉在平地上沒有任何區別。

但是，下面沒有魔屍……愛蘿突然想到，普通的結界通常在地下二十米的位置就到了盡頭，如果用光明魔法保護住自己，進入水面說不定可以一直往下游。

只要跳下去，就有游出王宮的機會！

冰冷又黏膩的手突然抓住了愛蘿的腳踝，穆雙眼猩紅，原本墨黑的頭發似乎在褪色，聲音嘶啞地對愛蘿說：“別、走……愛蘿。”

愛蘿扒住窗戶，踢開了他，流著眼淚說：“我就是摔死給魔屍吃掉，也不會給你吃。”

“等等，我不……”

愛蘿一躍而下，忍著全身的劇痛抽動體內的魔力，釋放出光明魔法保護自己的身體。

少女砸進湖水裏，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濺起的水花飛到了十米的高空。

愛蘿覺得渾身都失去了知覺，原本還知道疼痛，現在卻痛到了麻木，不知道自己的手和腳在什麽位置，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動。

這樣的速度沖擊下來，本來還含在口中的空氣也被全部拍散。

冰冷的水灌進了口中和氣管，肚子和肺都進了水。

這樣不行……必須繼續往前游，往下游，游到最下面。

愛蘿勉強睜開粉色的雙眸，只看見眼前一片黑暗，湖水在漸漸奪取她身上的體溫，讓她的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一絲刺眼的光忽然照亮了眼前的水域。

灼熱而溫暖，甚至亮到刺眼的光芒包裹住了少女的身體，神聖的力量賜予她身體迅速恢覆。

是，神……？！

修長的手臂從背後溫柔地抱住了愛蘿的身體，她勉強轉過頭，隱約看見了水中浮蕩的金色的長發，碧藍色的眼眸澄澈如海，一對巨型的白色羽翼在水中放出光明，比天使的翅膀充盈了更多更純凈的光明的氣息，神聖得讓人想痛哭。

終於在她死之前，神明蘇醒了嗎？

愛蘿嘴唇翕動了兩下，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最後渾身脫力松懈，完全暈死在神明的懷裏。

……

一團黑暗裏，頭很痛。

太陽穴在痛，整片的後腦也在痛。

夢做了一個又一個，無數的影像在腦子裏跑動，多到一幕也無法捕捉清楚，就像手心的金沙，被風一吹全部飄散。

但是唯一能記住的就是，有一道最溫暖的光明，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從出生到之後的每日每夜，站在她的背後保護她。

直到某天，她突然看見了路過的黑暗。

那個黑暗也發現了她，就像聞到了肉味的野獸，突然撲了過來。

視野重新被黑色籠罩住，失去光明的痕跡。

愛蘿被嚇到了，自我的意識漸漸回籠，意識到自己似乎在做夢。

思考的能力回來後，身體第一個感覺便是幹渴。

好渴，渴到嘴唇已經像久未被雨水滋潤的土地一樣皸裂。

第二個覺醒的便是身體的疼痛感。

從手指到腳，全身沒有一處地方是不痛的，痛到讓愛蘿懷疑自己的骨頭被重壓魔法全部碾碎了，或者之前被人用重錘把她身上每一處肉都打得稀爛。

愛蘿想哭，她好像被哥哥抱……好痛，痛得好委屈，好想哭。

可是她沒有哭的力氣，做夢控制不了自己，身上又好痛，努力了很久，才能發出一下“嚶”的聲音。

“嚶”一聲以後，愛蘿就迷迷瞪瞪醒過來了。

真的好痛，痛到昏迷不下去了。

眼前一團模糊，瞳孔聚焦後先是看見了球形天花板上金色的十二角日，這是光明神的象征。

這裏是神殿，而且是光明神殿。

她回來了。

愛蘿意識到，自己被送回聖城了……但是回來之前她在哪裏？

記憶一團混亂，黑暗種，哥哥，魔屍，還有隊伍裏的騎士牧師們，因為事情壓縮在幾天內發生得太快，大腦受到刺激後沒有辦法很快理清順序。

斯黛拉公爵說的要給她看的是什麽來著……？

還有，最後，是誰救了她？

“神……”

愛蘿想起來了，是光明。

“你醒來了。”

金發藍眸，神情溫淡的神明穿著潔白的長袍，背後張開一雙雪白的羽翼，撩開細碎的珠簾，從花園外慢步走進來。

他的聲音不是正常人的發音，像某種奇幻的詠嘆，但是聲線比水更加柔和，聽到耳中時可以被翻譯成正常的意思。

愛蘿躺在床上，後腦枕著柔軟如雲的枕頭，粉色的雙眼楞楞地看著他。

“光明神……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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